两日后。  苏凰雉安然地从床上苏醒过来,仿佛那晚发生的事儿只是一个噩梦。  她起身推开窗户,一阵冷风猛地灌在她的颈窝处,让她冷不丁地缩了缩脖子。  这里的窗户朝南,从里往外看过去刚好能瞧见院子内的景象,底下的院子有两株长得正生机勃勃的梅花,鲜嫩的花瓣似乎经历雪水的亲吻而挂着一些细小的水珠。  鼻尖的香气萦绕在四周,好似能让人忘却一切的烦恼。  明日便是除夕夜了,京都的一切都充满着辞旧迎新的气息,可这些东西皆与她无关。  “姑娘。”  门外有人在敲门,听声音似乎是昨夜那个安娘。  苏凰雉穿戴整齐之后,迅速把门打开,见安娘果然立于门外,手里还拿着一叠红纸,和一把剪刀。  除此之外,她还特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。  “姑娘,没打扰你罢?我起得早,顺便煮了一锅吃的,您要是不嫌弃就尝尝啊。”  安娘进来之后把汤圆置于桌上,她今个儿换了一身红艳的裙子,顶有过新年的气氛,看着也让人觉得喜庆。  “多谢安娘。”苏凰雉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些碎银子,正准备给安娘的时候,却见她一个劲儿地给推回去。  “不用给钱,听你的口音你应当也是京都人,有什么困难之处你不说我也不问,但这点小忙安娘还是能力所能及。”  安娘笑着说道。  苏凰雉感激不尽,能得一陌生人的相助是她的福气,但她绝不可安然接受。  “安娘,我在这里无依无靠,便是身上仅剩这点盘缠,能否让我留在此处帮忙,我什么都能做。”  听她这么一说,安娘二话不说点头道:“当然可以,大妹子,我就一寡妇,你能来陪我,我高兴都来不及,来来,咱们先把新年用的剪纸剪了,我来教你。”  见安娘没有反对,苏凰雉心里松了一口气,她从未在京都四处逛过,如今倒是能躲在这里安然度日。  从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。  而另一边,百里凤雏本以为能等来十八关于她的消息,谁知道等了一上午,却告诉他,人没回苏府!  “千真万确?莫不是苏易那只老狐狸把人藏起来了?”  他能有本事弄出一个跟苏鹂鸢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,也自然有法子把人给弄没。  十八抱手,“属下亲自去查了,苏府昨晚自关门以后并未有人上门,且苏易看样子也不知情,许是苏小姐当真没有回去。”  “不可能!”  她没有回去那她能上哪?  整个诺大的京都,她根本就没有去处,不回苏府,她一个人难道在外流浪不成?  苏凰雉不可能连性命也不顾了!  “马上去查,本王要知道她到底在哪儿?”  “遵命。”  十八顿了顿,而后迅速出了门。  王爷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,把人家折磨到有家不可回,现下又眼巴巴地派人出去找,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?  若是那苏凰雉不过是苏易的一颗棋子,没了也就没了,苏易也不敢轻易造次。  在百里凤雏暗地里找苏凰雉期间,苏凰雉倒是在悦来客栈过得风生水起。  她写字漂亮,而安娘就负责把她写的对联拿出去卖,两人再把卖的钱对半分了,虽然客栈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,日子倒也不必要过得紧巴巴的。  在客栈待的第五日。

    悦来出现了一个让苏凰雉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人。  “是你?恩公。”  苏凰雉一眼就瞧出了他,她把手里的笔放下,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他的面前给他行了一礼,“上次还来不及跟恩公道谢,请受小女子这一拜。”/  安娘出去卖对联了,整个客栈也只有她一人在。  那人打开扇子,连忙说道:“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儿了,无碍,别叫我恩公了,只是小事儿一桩,日后唤我名字即可。”  “敢问恩公尊姓大名?”  苏凰雉随即问道。  那人身穿蓝袍,跟第一次初见他的时候一样,一身正气,“叫我……苏南就好。”  “公子姓苏?”  苏凰雉浅笑一声,“小女子也姓苏,名……雉。”  她本想直接告诉她的真名,但转念一想,她现下身份特殊,要把名字泄露了,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。  “苏雉?这名字倒是特别,不过你我二人还当真有缘,都是本家以后也别这么客气。”  苏南把扇子收在腰间,朝着她方才写的对联那边走了过去。  他随意扫了一眼,嘴里连连啧道:“没想到你这般柔弱,写字倒是不输男子气魄。”  这力道与手笔,跟他倒是有得一比了。  都说女子写字娟秀,他看倒是未必。  苏凰雉也走了过去,立于他的旁侧,“只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,对了。”  她忽然想起一事,随后从房内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子,“公子借给我的银子,现下全部奉还。”  “你拿着罢,我不用。”  苏南愣了一下,他从未想到她还把这事儿给记住了,从把银子给她的那一刻,他就没想过要收回来。  但苏凰雉执意要他收下,“公子已经帮了我够多了,这钱我是万万都不能再收下。”  “收着吧,这钱当我这一月住店了。”  苏南笑了笑,“我原本以为你会哭着喊着回家,没想到……” 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凰雉,忽然问道一句,“对了,看你也是京都人,怎么不回家去呢?”  “我……无家可归。”  这话她也没说谎,苏府她是回不去,百里凤雏那边更是对她恨之入骨,她的家到底在哪儿呢?  听她这么一说,苏南连忙安抚道:“到底都是一家人,看你也出身不凡,有什么矛盾,好好当面说说,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漂泊也不是长久之计。”  “公子有所不知,有些矛盾是不可解的。”  正如百里凤雏讨厌她,从一开始就注定了,之后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扭转回来。  说到底,也都是一些伤心事儿。  不说也罢!  苏南见她不想再说下去,便提笔准备写几个字与她一较高下,待他提笔之时,他忽然又停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