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婉儿一行人进了四檩廊罩式的垂花门,沿着抄手游廊七拐八拐,穿过二三放花鸟大插屏的穿堂。目光所及之处具是红梁绿瓦,露天院里摆有雕花大缸,齐腰高,里头的鱼儿见之可爱。府中各设虽未到穷侈极奢的地步,但其轩昂壮丽也非常人之家可比。

    她们停在一间靠东南向的小院门前。符婉儿抬首,门匾上题着行云流水的来安居三字,微微一笑,对李觅说:“这名儿倒简单清爽,瞧着舒服。”

    扶着她名叫福双的丫鬟立刻笑道:“原是不叫这名儿的,想着姑娘来,新人就该新气象,五夫人便专门请府里的先生拟了几个名儿,还拿去给老太太和三夫人过了目。三夫人瞧着说都行,老太太虽没说什么,但看着都不大满意。凑巧二公子来向老太太请安,二公子学问高心气儿也高,没看先生的,倒自己想了几个。”

    符婉儿道:“所以‘来安居’是出自二表哥的墨笔了?”

    福双道:“可不是,二公子跟小十爷一样,自小养在老太太膝下,他想的东西啊,老太太没有不赞同的。”

    符婉儿又看了眼门匾,心中默念,来安居。

    既来之,则安之。

    二表哥,谢谢你,这一次,我看懂了。

    进了院,四面环廊,左右各两间厢房,当中是正房和两间耳房,再后面是并排的三间小后罩房,中规中矩的四合院。细闻下有淡淡霉味,一看便是新拾掇出来的,墙面重新粉过,正房外的两颗小桂树和廊下摆着的几盆牡丹花还带着水珠,定是刚从花房移植过来的。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院子里靠墙的那颗歪脖子桃花树,正值花期,茂如粉云,并不浓郁的香气,风一吹,花瓣簌簌落下。

    她不禁走近摸了摸树干,仰起头,看了眼高墙和墙外的蓝天。

    福双说:“院子虽偏了点,但胜在清净。三夫人体谅姑娘身子不好,怕府里的小主子们吵到姑娘,特地选了这里。咱五夫人和五大奶奶帮忙打点,也不知姑娘喜好,只照常了安排,还望姑娘不要嫌弃,若哪里不好,只管告诉奴婢。”

    符婉儿听出她的言外之意。

    这里再差也是三夫人选的,五夫人和五大奶奶就是个打下手的,不可谓不尽心,又是起名儿又是收拾院子的,你要怨别怨错了人。

    和前世别无二致的话术。

    她淡笑道:“有劳五舅母和五大表嫂费心,还请姐姐替我谢过。”从李觅手中拿过一个银打镶金的带镂空花纹系流苏的铃铛递给福双,“这是苏州的手艺,小玩意儿,不值几个钱,所幸样式有趣儿,送给姐姐把玩。”

    福双正年轻,爱美爱新,登时眼前一亮,推辞几番也就高高兴兴地收下了。心中暗想,这符姑娘还挺懂事知趣,分到了这么个鬼地方,面上竟半点看不出怨怼。而且初来乍到,毫无怯色惧意,行事从容,并不像五夫人猜的那样,通身小家子气。

    看来也不是个胸无城府的人。

    她忖度一番,语气更和善了一些,引着符婉儿等人往正房厢房走了一圈。最后扶着符婉儿在正房外间靠窗的炕上坐下,拿了只簇新的碎花引枕垫在她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