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妉心潜游折回,刚露出头就听见了头顶的惊呼声。可未等她再辨认,宋明月的拳脚便如雨点般砸了下来。虽是花拳绣腿,但仍将几近竭力的沈妉心给砸回了湖里。

    宋明月看着水面上近在咫尺的小水花,怔了怔神,随即她慢慢睁圆了眼,仰头声嘶力竭的呼喊:“救命——!”

    一道魁梧的黑影从头顶应声落下,在宋明月身边砸出巨大的水花,而后湖面彻底恢复平静。宋明月抿着泛白的嘴唇,死死的盯着沈妉心沉落的水面,心中再难抑制。那一瞬,仿佛天塌地陷。

    仙风道骨依旧的麻衣老儒生左手负剑飘落在船尾,他低头望去,对上宋明月那通红的双眼,一时间亦是五味杂陈。随即陈孤月翻身而下,一手捞起宋明月的胳膊,一脚轻点在涟漪微荡的水面便将人稳稳带上了船。

    宋明月跪坐在船板上,仍目不转睛的看着金光粼粼的湖面,言辞低愤:“师父为何不早些出手?”

    以沈妉心的反应,那叶扁舟上必定是刺客留下的后手。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天潢子嗣,若不能一击必杀何人甘愿冒此等风险。金吾卫的脚程想必那幕后操纵者也早已算计在内,今日赵颐必死无疑。可远在城西大理寺的陈孤月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恰好赶到,及时出手相助,如何不令心思敏捷的宋明月生疑?

    “她命不该绝。”老儒生淡漠道。

    “所指何人?”宋明月转头质问。

    老儒生意味深长的道:“皆是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湖面水花四溅,老儒生一剑挑起角落处的麻绳,宛如一条灵活的小蛇般落在吕布英的手中。身形魁梧却格外矫健的年轻郎将来不及言谢,手臂绷紧发力,飞身上了船,另一只手揽着毫无生气的沈妉心。

    “她如何?”宋明月手脚并用爬到沈妉心身侧,见她口目紧闭,胸无起伏登时心下大乱,“如何能救?”

    吕布英抬眼便瞧见宋小娘子泪眼婆娑,方寸大乱的模样,不由得跟着手足无措起来。

    “究竟有无法子!?你倒是说啊!”宋明月嘶吼着,状若癫狂。

    吕布英心头一震,指着沈妉心的胸口道:“先生是溺水,只要能将胸腹中的水吐出来便可无碍。”说着,他拙劣的比划了一个手锤的姿势。

    宋明月仿佛如有神助,脑中霎那间闪过儿时弟弟宋明珏落水时的场景。她不再迟疑,一手覆在沈妉心的胸口,一手握拳高高扬起狠力砸在手背上,十数下后她义无反顾的掰开沈妉心的嘴,深吸一口气以嘴渡气。

    如此反复,白皙的手背从微微泛红,到明显红肿,两瓣同样娇嫩的唇无数次的触碰。吕布英从起先的惊诧,到最后的平静。面无表情的汉子情不自禁道:“卑职寻到先生时,已离湖底不远,那时先生便没了动静,宋小娘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,她还活着。”宋明月平声静气,手中动作不曾迟疑片刻。

    铮铮铁骨的年轻郎将瞬时红了眼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