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,周朗说个没完,他哪儿来的劲呢,明明青筋凸起,气喘吁吁,但他仍不住嘴。

    他说他最讨厌下雪天,小时候他就因为不小心把爆竹屑黏在新衣上,而被父亲罚跪在庭院,雪落了他满身,还是一个仆人好心送来饭菜,他就着雪花吃下冰冷的除夕饭。

    那时他才八岁。

    后来表兄弟又笑他母亲是疯子,而故意将他的风车丢进初冬的池子,按理说父亲该站在他这一边,但他只是冷冷觑了一眼,把他辛苦从池底捞出的风车丢进火炉,噼里啪啦,他连泪都不敢掉。

    “眠眠,我真的事事b不过那个人吗,为什么没有一个人Ai我?”他语气绝望,脸上却带着笑。

    说话间,热气散成一团雾,落日愈发西沉,余晖把我们的面孔照得宛如身处火炉,我想起在桃花镇的日子,那些侮辱谩骂,谁人不是身在炼狱呢,可我有阿森,周朗呢,他是否将我当做他的救赎?

    在周家的这几年,我渐渐悟出一个道理,没有人能真正拯救另一个人,周朗一开始就错了。

    我说:“有人Ai你的。”那个飞扑出窗,唤着他名的nV人。

    我们来到山脚,已经隐约望见森林树木,后人也几近追来,我拽住他微微发颤的臂膀:“放我下来。”

    我始终忘不掉这天,脚戴镣铐的我,艰难地逃生在陌生的土壤,SiSi牵住我的手,不肯放开的,是我费尽心机要杀Si的人,落日辉煌,注定有人要Si在这铺陈好的幕布下。

    枪声惊飞众鸟,鸦鸦怪叫,周朗掩护我躲在一棵树后,脱下外衣套在我身上,又从鼓鼓囊囊的口袋掏出一长串围巾,一圈一圈绕在我脖子,赤足因在雪地奔跑,早变得青紫,失去知觉,他边探查,边将我的脚揽进怀摩挲。

    周朗的枪法很差,浪费了好几颗子弹才杀Si勘察的人,一点不像那回在高速公路,那样远都一枪致命。

    他扔掉空壳手枪,捡起那人的枪,一言不发抱着我朝半山腰进发,扎实踩雪的声音很清晰,他SiSi咬住牙,下颌角更显线条分明,一粒汗滴进我的眼,一侧脸,那粒汗滑下去,好像一行泪。

    “咔嚓咔嚓”“咻”,是追兵和子弹的声音,在我的坚持下,周朗改道,朝山背走去。

    激战中,我们弹尽粮绝。

    他已经脱力了,短短的路,抱着我走了好久,怎么也不肯放我下来,突然,他一个踉跄,单膝跪地,他略微回首,错乱的脚步声正b近。

    玫瑰sE的唇因寒冷变得苍白,此刻,他狠狠咬住,迫使自己清醒,鲜血流淌下来,他重新起身,抱着我,朝虚无的希望走去。

    他又开始喋喋不休,讲一些前后矛盾的话,声音微弱,不仔细听就会被掩盖在踩雪声中,不知为何,危险将至,我却一点也不慌乱,靠在他怀中静静听着。